第六十六章 困兽之斗

“怎么了，这么慌张。”

爱德华刚检阅完骑兵，准备开展下一轮的反击，外头的火势从早晨开始烧了几个小时，现在总算是快熄灭了，等下就是一决胜负的时候。

“贡比涅方面的援军…已经投降了。”

“鲁昂城也已经沦陷了。”

罗兰收到的鲁昂方面的线报，眼下诺曼底行宫俨然成为一座孤城，死守下去不会再得到任何驰援。

罗兰显然是第一次见到爱德华这幅焦急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个以严谨小心著称的侯爵大人此时像是丧失了该有的沉着，只是像个呆滞的孩童般痴痴地看着天空。

“一切都结束了，撤退吧，沿着山间的小路，能挽回多少是多少，这里不能再久待了。”很快爱德华又是恢复了神智，做出了一个罗兰认为当下局势下最正确的决定。

诺曼底行宫背靠高地和河流，只有一面是敞开宽阔的平原，地形是易守难攻，诺曼底公爵身为城堡的主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也是迫于实际条件掣肘，也只得是在平原地带展开作战，其余的方位只是佯装布置了一点机动部队迷惑对手。

爱德华为了给自己争取足够多的撤退时间，特意吩咐手下去洗劫了一遍城内的财物，用以安抚那些被自己鼓惑的民兵，他们大概还天真的以为这位新任的公爵大人还在给他们勾画美好的蓝图，殊不知自己已经是被人放弃的棋子。

“加油，上帝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爱德华编制好自己平生最大的一个谎言之后，便是准备集结自己的亲信部队从旁门撤退了。爱德华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在他的人生阅历里，充斥着谎言和利用，当初作为内应的勃兰特伯爵，这时也是被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

“公爵大人，你这样…真的好吗？”罗兰看着爱德华的种种行迹，心里有块疙瘩一直放不下。

“不要叫我公爵大人了，我现在已经是个失败者了，以后还是称呼我爱德华侯爵吧。”

爱德华看着隐没的落日，那渐渐失彩的余晖，跟自己现在的处境还真是有几分应景。

“后人自会定夺，历史定当评判，没有是非对错，只有成王败寇。”

之前原本打算冲锋上阵的爱德华精锐骑兵们，现在便是灰溜溜的准备从旁门先行离开，趁着月色，赶在敌人的大部队包围上来之前脱身。

而那些被放弃的棋子，此刻正死守在城里，在爱德华口中，他们不过是些低微的，飘渺的如尘埃般的可怜人。

正如爱德华所料，斯科特后续的部队跟诺曼底公爵汇合之后便是很快分兵过来将这诺曼底行宫团团围住，彻底断绝了后顾之忧并且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诺曼底公爵阵营此时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战局。

“强攻？我觉得劝降更好，现在敌人的援军一时半儿也来不了，他们的计划已经落空了，主动权在我们这里，兵不血刃岂不是更好？”

斯科特听到诺曼底公爵打算直接强攻行宫城堡之后急忙是劝阻道，毕竟自己当初参与了城墙的加固工作，对城墙的整体性能有一定的了解，强攻对于自己实力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了，此时围城劝降才是最明智的。

“不，我一定要让爱德华这个崽子知道，我理查，说一不二，说要给他点教训，就要往死里打。”

诺曼底公爵重新勒紧了下自己的束带，掏出了自己的双刃斧激昂的挥舞起来，这个维京人的后代还是习惯用维京的常规武器，不过还是像模像样的往自己的腰上配了一把装饰用的骑士剑。

“朝踏娘的诺曼底行宫，发起最猛烈的冲锋。”诺曼底公爵高吼一声，所有部队便是一拥而上，向着行宫城堡发起最后冲锋。

“科洛阁下，能荣幸能跟你并肩作战。”米斯特热情地敬了个贵族礼节。

“你的香料澡确实不同一般，希望这次回去有机会还能在体验一番。”

科洛哈哈大笑了起来，“自然是的，米斯特阁下，这次战争结束了，你可一定要来我的要塞好好再体验一次。”

伴随着洪亮的喊杀声，诺曼底公爵统率的一干大小贵族集体冲锋再前，斯科特带着轻装骑兵也在旁门发起攻势，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该死的，这根本没法打。”

勃兰特在最后关头被临时受命为防御总指挥，此刻负责整个行宫的防御工事，面对人数和装备上的双重劣势，勃兰特忙得是焦头烂额。

“跟爱德华公爵讲一下，我需要一支精锐部队驰援正门，敌人已经开始架云梯了。”

勃兰特揪过旁边士兵的领口，扯着大吼完便是又继续坐镇前线指挥。

“对着前头那几个穿不一样花色盔甲的家伙，弓箭手和投掷手全部重点照顾。”勃兰特此刻干脆自己像个传令兵一样沿着城垛一路跑一路喊，也顾不上自己尊贵的身份。

中世纪的贵族为了彰显自己尊贵的身份，时常在战马和装备上大做文章，因此与众不同的装扮放在清一色的量产盔甲人堆里面，跟活靶子没什么区别。

一排的齐射投掷下去，几个倒霉的贵族有些中箭倒地，有得则是被巨石砸入深坑。

“很好，继续，准备第二轮。”勃兰特看着很是欣喜，像个寻偶成功的沸沸一样欢呼着。

之前被自己使唤着去求援兵的士兵迈着小碎步回来了，慌慌张张的连头盔都滚落到一边，也顾不得捡起来。

“什么事情啊？援兵呢？”勃兰特看着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后面也没见着人影。

“公爵…公爵大人他…他已经跑了…”那士兵语速很快，说话结结巴巴的，头也不敢抬起来。

“去他麻的，什么公爵大人，这天煞的。”

勃兰特意识到自己现在根本就是被人戏耍了，一气之下把气都撒在了那个倒霉的士兵身上，直接是大力一脚正踹胸脯，那家伙是滚出了几米远。

又是第二轮的反击，密密麻麻的人堆中又有几个不幸的家伙牺牲了。

“米斯特，米斯特，你怎么样了。”科洛回神的间隙，发现刚刚还在并肩作战的战友已经是被流矢击中倒地不起了。

“我..我还..还撑得住。”米斯特缓了口气，飞箭没有击中要害，抢救一下保命应该不成问题。

科洛赶紧是下马搭把手，是把米斯特搀扶起来，“坚持住，伙计，很快就没事了，鲁昂的神父会救你的。”

“小..小心。”科洛的精力现在全在米斯特这边，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城头的敌军又准备好了下一轮的打击。

来不及提醒，米斯特直接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科洛推倒在一边，自己则是被城垛上投掷出来的巨石压在了底下。

“米斯特，米斯特你还好吗？”

科洛赶忙是起来推开压在米斯特身上的石头，可底下已经没有了声响，血迹沿着缝隙流到了科洛的皮靴上。

“你们还干什么？”勃兰特现在才渐渐恢复理智。

“别打了，别打了，开城投降，没希望了，听到没有，谁在继续抵抗我就跺了他。”

抵抗只是无用功，还不如趁早投降，只求从轻发落，勃兰特瘫坐着靠在城头，静静地等待接下来到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