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认为我有病吧？”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淡然，全然没有一丝失望可言。
墨璐似乎对于苏辰沉默、吃惊的反应，并不感到陌生还有意外。
这一幕，早在墨家时，她便司空见惯。
曾几何时。
她也被视为墨家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女。
机关术同围棋那般，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
“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
这并非危言耸听。
在机关术上，也许你能通过不断地练习，提升熟练度，通过无数的经验积累，从而成为大师。
但，也仅此而已。
大师与真正的大师，差就差在，一个是在别人走过的路上摸索。
而，另一个则是在没有路的地方探索！
两者之间的差距……
就好像你拿一个每次奥数题做满分，次次拿金牌的人和高斯、伽罗瓦这样的人相比。
简直就不是一个次元的。
在脑内似有神灵的妖孽面前，努力的天才，不过是见到他们的门槛尔尔。
……
而在世人来看，墨璐恰巧属于前者。
那年，她年仅十二，便将机关术三大流派，都修炼至“造化”境。
在这之后，又过去一年，她意识到了瓶颈，欲要将三大流派融会贯通，开创新的流派。
可有无数机关术术师，倒在这条路上，再加上她每日每夜，想的东西本就涉及良多。
就是在这般关键时候，墨璐不知为何，就如灵光乍现般忽然想到了——
观测物件。
一直延伸到之后的“物件的存在与否”。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的地狱之门。
“物件和我的意识，到底是谁决定了谁？”
墨璐试图用思考来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她越是琢磨，却越是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墨璐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纷繁复杂、无法逃脱的思想囹圄之中……
无奈到了最后，她只好放弃了这个问题。
但在这之后，墨璐却发现，她似乎再也创作不出任何有关于机关术的东西。
这样的结果，就像老天爷对她逃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惩罚和诅咒那般。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从机关术的天之娇女，一朝沦落到连最简单的工艺都做不出来的墨氏嫡系。
可想而知、她这期间到底会经历些什么。
昔日的成就全部化为乌有不说，就连曾经的对手、手下败将、直系、旁系也会接二连三带来无止境的讥讽，一年、二年……五年……到最后，就连族老、亲生父母、至亲也都放弃了她。
所幸，她脱离了墨家，独自来到了这白水镇，当起了铁匠。
即便不能制作机关术这般，复杂的工艺，但这种简单的锻造，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一当，又是数年的光阴。
期间不乏有人，知其名后找上门来，但知道她在思考的问题后。
无一例外，全都将她视作痴愚之辈。
毕竟哪有一个正常人，放着好好的机关术不练，反而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结果，想到最后连自个的本事都不会用了。
墨璐摇了摇头。
反正，她也没指望有人能够理解她思考的东西。
或许是这家伙长得丑了点，让她有些莫名的可怜他，才会跟他说那么多的吧？
然而，就在她朝屋内走去时，旁边的苏辰，却是一声暴喝：
“我懂！”
他目光炙热地看向墨璐。
就凭她一人，怎么可能想明白，这个让前世，全世界的人都为此争论了几千年，都没一个所以然的问题。
倒不如说，在这个年代，她能够思考到这一点。
就足以说明，墨璐那独特思维和探索精神的与众不同。
苏辰确定了。
她是一个人才！
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个，能够让他一劳永逸，成为无情的理学点数收割机的“传教士”！！！
而且，物理这门学科，尽管出现了双缝干涉实验，观测的主观意识，影响了实验结果的测试。
但还是无法动摇它本质上，就是描述和理解自然界的现象，承认物质是世界本源，可以说是基于唯物主义理论的学科。
换句话说。
只要他讲述了，或者她理解了。
苏辰同样是能够获得理学点数。
此女，虽是个下头女。
但无论是从短期利益还是长期利益来看，都是一个行走的刷点机器。
饶是苏辰也生起，将她强行架回镇北城的想法。
墨璐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应吓了一跳，她诧异地问道：
“……伱懂什么？”
苏辰负手而立，仰头45度，仰头望天，淡淡道：
“其实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许久。”
“你这句话，我也听了45遍。”
墨璐面不改色的道。
在慕名而来的人群中，不乏有人依靠这一点，想要引起她的共情，进而套出机关术的修炼方法。
不过，可能是墨璐的潜意识里希望有一个交流、辩解的对象。
所以，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转头走人，而是反问道：
“那就容我再问一遍，物件和意识，到底是谁决定了谁？”
苏辰轻声道：
“你先别急，在说这个问题前，我想先给你普及一些，我总结的名词……”
……
学校里几乎所有的教材都告诉我们。
“唯物主义是对的，唯心主义是错的”
“要做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就连老师也告诉我们，“要做一个唯物主义者，要拿起唯物辩证法这个工具”。
我们中大多数人也标榜自己是一位唯物主义者。
那么，唯心主义真的错了吗？
实则不然，两者都只是认知这个世界的视角，没有谁对谁错的道理。
就像“世界是物质的。”这句话便包括了唯心和唯物。
世界是物质的，是唯物主义思维的典型表达。
但仔细分析，这是“唯心”的表达。
无论是“世界”还是“物质”都是从人的认知思维点出发。
人类只要“表达”就通符合了自我意识这一点。
所以，就不存在脱离思维意识的唯物表达存在……
那么“物质与意识谁决定谁的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是哲学的根本问题，看似简单，实际上深不可测。
对于唯物还是唯心。
如果你能够深入研究，不断溯源的话。
到头来，你将会发现无论是唯物还是唯心，其实都能够自圆其说。
而且从逻辑上出发，也都是说得通。
诸如黑格尔、柏拉图……这般的唯心主义哲学家。
你说他们的智商比我们低吗？
并不。
我们能想到的，他们肯定也早就想到了。
……
再科普了一些名词后，苏辰这才接着道：
“其实，这是一个永恒的课题，并非你我之间在这里谈论，就能得出结果的。”
“但，正如每个人有不同的看法那般。”
“而我，更倾向于唯物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