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剥茧抽丝（二）

当马林跟在林铎的身后往VIP室走的时候，白城已经带着两名专案组成员来带了西城火车站广场维修施工工地，在一间用铁皮房子改造成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包工头罗明。

“罗老板，我们是西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民警，我叫白城，是刑警大队大队长。我身边的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小张和小王，这是我的警官证，您看一下。”走进铁皮房子，白城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身材矮小、穿着一身并不怎么合身的西装的罗明，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递到他的面前。

“白警官号，白警官好，您们公安的证件哪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随便看的？免了，免了，三位快请坐！”冲着白城摆摆手，罗明没有看他的警官证，而是忙不迭的从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下面拖出几把小板凳让白城等人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不知装了多长时间、烟盒已经皱巴巴的中华烟，一边说话一边殷勤的给白城和他的另外两名同事发烟。

冲着罗明摆摆手，白城坐在小板凳上，然后看着他说道：“罗老板，我们今天来是找您调查一件事情，希望您能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请问，您认识西城市财政局计财处处长吴冠雄吗？”

听了白城的话，正在因白城和他的同事拒绝接烟而弄得有些尴尬、神情有些紧张的罗明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他从破烂不堪的办公桌后面拖过一把吱吱作响的椅子坐下，把一支香烟叼在嘴里，一边吸烟一边微笑了一下：“就是今天凌晨被杀的那个吴冠雄啊？我怎么能不认识？昨天下午我还在他的办公室跟他吵了一架呢！白队长，您可能不知道，吴冠雄这个老家伙太坏太坏了，说句不该我说的话，他是死有余辜，他死了，我罗明高兴，我要感谢那个杀了吴冠雄的凶手。”

“罗明，请注意你的态度和说话的言辞。”听完罗明的话，坐在白城身边的民警小王不愿意了，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道：“吴冠雄不单单是财政局计财处的处长，而且是一名合法公民，他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是应该受到法律保护的。即便你对他的印象不好，哪怕他真的触犯了法律，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也应该由法律对他做出处罚，而不是让犯罪分子把他杀害。你和吴冠雄之间可能有矛盾，对他有意见，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怎么能对他的被害幸灾乐祸呢？你这样说话是不对的！”

罗明听完小王的话，看着他阴沉着的脸，得意洋洋、一脸笑容的罗明吓得一哆嗦，于是赶紧站了起来，对着小王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王警官说的有道理，我说话有问题，今后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指了指罗明身下的椅子，白城示意他坐下，然后看着他问道：“罗老板，听你刚才说话的意思，你和吴冠雄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呀？要不然怎么会专门跑到他的办公室里跟他吵架，甚至在得知他被害的消息之后如此的高兴？正常情况下你是不会这样的，除非你们两个之间有矛盾甚至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你能把实际情况告诉我们吗？”

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并狠狠的踩了一脚，罗明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才看着白城说道：“白队长，您刚才说对了，我和吴冠雄之间确实有矛盾甚至可以说是仇恨。白队长您是不知道，这个吴冠雄是个大贪官，而且是一个吃肉不吐骨头、只拿钱不办事的混蛋。”

说到这里，罗明停下话题，挥起拳头狠狠的砸在身下那把快要散架的椅子上。

看看罗明，白城和小王、小张谁都没有说话，三个人将眼睛齐刷刷的落在罗明的身上，一脸平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看看白城等人，罗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五年前，我从四川老家带着二十多个乡亲来到西城，主要做一些修修补补的小工程，挣一些辛苦钱。各位警官应该知道，前几年做工程施工确实挣钱，但最大的问题是施工款不好收。所以，来到西城之后，我首先想到的是通过关系认识负责工程拨款的西城市财政局的领导。经过我的一番努力，在一位朋友的介绍下，我认识了财政局计财处处长吴冠雄。刚认识他的第一年，这个吴冠雄还不错，在他的帮助下，只要是我们施工的项目都能按时拿到钱。而同时让我感到吃惊的是，这个吴冠雄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接受我送的钱物，不接受我们的饭局，甚至连一盒烟都不收。因此我还非常感动，不止一次的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吴冠雄是个清正廉洁、一心为人民办好事的好官。”

说到这里，罗明再次停下话题，然后苦笑了一下之后接着说道：“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从第二年开始，吴冠雄便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变得贪婪起来，想着法儿的找我要钱，只要我不给钱他就不帮我办事，对于本应该付给我们的工程款，他都找出各种借口推脱不给我们拨付。就像这一次，火车站广场维修工程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们的工程进度款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们付，我工地上的二三十名工人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除了每天简单的饭菜之外，他们甚至连买一盒香烟的钱都没有。所以，昨天下午我才到他的办公室跟他吵架的。”

“罗老板，不好意思，我打断你一下。”这时，坐在凳子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城突然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一脸严肃的接着说道：“根据我们的了解，市财政局计财处之所以没有按照合同给你们支付进度款，是因为市建设局在经过多次验收后认为你们的施工质量不合格，然后才通知财政局不给你们付款的，所以这件事应该是你的错在先，他吴冠雄只过不过是照章办事而已，你因此记恨吴冠雄应该有些勉强吧？”

“白队长，您了解到的情况不正确。”听完白城的话，罗明再也不像刚才那么紧张，而是神情轻松、一脸自信的看着白城说道：“真实的情况是，我的工程质量是百分之百合格的，只是因为我没有答应吴冠雄提出的无理要求，他就联合他在建设局的朋友故意为难我，不在我的验收报告上签字。这件事是我在建设局工作的一位朋友亲口告诉我的，绝对真实。如果您们不相信，我可以把这位朋友的电话号码告诉您，您亲自向他求证。如果我罗明说一句谎话，愿意接受您们公安机关的任何惩罚。”

“哦？还有这种事情？你刚才说是你没有答应吴冠雄向你提出的无理要求，吴冠雄才利用手中的职权没有给你付款的，他的无理要求是什么？”听完罗明的话，白城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听完白城的话，罗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递到白城面前，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白警官，您能抽我一支香烟吗？请放心，我的香烟是用我辛勤劳动得来的收入买的，绝对干净。如果您不接我的烟，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吴冠雄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城人，而我罗明却是一个‘外来户’，所以，我想。。。。。。”

看着罗明一脸为难的样子，白城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一边有些无奈的摇头一边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香烟，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罗老板，请你不要误会，我们刚才之所以没有接你递的香烟，是因为我们有纪律，不允许我们接受被调查者的吃请，就是香烟也不行。但是，现在你既然把话说到了这里，为了解除你的疑惑，这支烟我就抽了。但是请你放心，吴冠雄这个土生土长的西城也好，你罗明这个‘外来户’也罢，法律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们一定会根据事实和证据依法办案，绝不会因为任何外在因素冤枉一个好人。”

“是，是，您说的我绝对相信。”见白城接了自己的香烟，罗明像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的高兴。他赶紧掏出打火机帮白城点上烟，然后又拿出两支香烟分别递给小王和小张，之后才故作神秘的把头往前凑了凑，看着白城说道：“白警官，吴冠雄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业余爱好您知不知道？”

“业余爱好？什么业余爱好？我还真的不知道。”看看罗明，白城一脸不解的问道。

“吴冠雄是国家公职人员，从表面上来看，这个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对工作也是兢兢业业，但是，他却有一个爱好是违反了国家对公务员的管理规定的。”看着白城一头雾水的样子，罗明有些得意的接着说道：“吴冠雄的这个业余爱好就是买彩票。彩票是什么东西？表面上冠冕堂皇，说是为国家的慈善事业和体育事业做贡献，其实就是那些买彩票的人投机取巧，梦想着一夜暴富，说白了就是一种赌博。吴冠雄是国家公职人员，赌博是制度允许的吗？绝对不是！”

看看罗明，白城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吴冠雄买彩票是不是违反了国家对公职人员的管理规定，这要由上级机关做出判断。但是，他的这个爱好与你有什么关系？与你所说的你与吴冠雄之间存在的矛盾有什么关系？这就是你恨他的理由吗？不应该吧？”

伸手往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用罐头盒做成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罗明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然后皱着眉头说道：“白警官，如果吴冠雄买彩票这件事与我没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管？他既不是我的领导，也不是我的下级，更不是我的亲朋好友，他花再多的钱买彩票即便是因此家破人亡又与我有何关系？但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吴冠雄之所以卡着火车站维修工程的钱不给我，就是因为他买彩票，我和他之间的矛盾也是因为彩票引发的。”

“哦？到底怎么回事？说详细点！”一听到吴冠雄的名字和彩票这几个字，白城马上来了兴趣，于是便看着罗明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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